2008年大崩盘让中国影响力增强
———专访《大崩盘2008》作者、澳大利亚经济学家郜若素
2010-00-19      □本报记者 方烨    来源:经济参考报

    作者小传

    郜若素曾在1980年代任澳大利亚前总理霍克的高级经济顾问,1985到1988年出任澳大利亚驻华大使,与中国有段不解之缘,现为墨尔本大学校长特聘研究员和经济学教授。

  最近,一本回首全球金融危机的新作引起业界关注。此作中文版题为《大崩盘2008》,由社科文献出版社出版。作者郜若素是澳大利亚最杰出经济学家之一。

  作为第一作者,郜若素在接受《经济参考报》记者专访时表示,此书主要是通过对国际金融危机产生原因的分析,评估此次金融危机对不同发展程度的国家和地区未来政治经济走势的影响。他认为,国际金融危机之后,中国和印度的崛起将比以前预想的要快。世界政治格局将会加速演变,而美国和中国的关系将是世界的核心问题。

  对大崩盘的四种解释

  繁荣与恐慌,全球失衡,“聪明钱”和贪婪都是2008年大崩盘故事的一部分

  《经济参考报》:您对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产生的原因有什么看法?

  郜若素:对2008年大崩盘追根溯源的文章和书籍已有很多。在阅读这些资料的时候,我们仿佛在重温古印度盲人摸象的故事:一个盲人摸到了大象的鼻子,说大象像条蛇;一个盲人摸到了尾巴,不同意蛇 形 解 释 而 说 “ 大 象 就 像 根 绳索”;一个盲人用胳膊抱住了大象的一条腿,把大象比喻成一棵树;一个盲人则摸到大象的大耳朵,说大象像把扇子。

  像2008年大崩盘这样复杂、重大和破坏性的现象,是由很多部分组成的,本书所作的努力就是试图从整体上描绘这个“大象”。

  对于本次危机,可以用繁荣和恐慌的交替来解释。自从17世纪资本主义在西欧出现后,金融狂热和危机的结局就是衰退和萧条。一些经济学家注意到,过去几十年,主要金融危机的频率和严重程度有增无减。对他们而言,2008年大崩盘在大繁荣之后接踵而至,不过是类似历史场景的再现。

  当然,也可以用全球失衡来解释本次危机。最初,失衡主要存在于盎格鲁赤字国和亚洲的出口导向型盈余经济体。因为,从2004年开始,随着经济繁荣热度持续,商品价格越升越高。巨额盈余出现在商品出口国,特别是石油生产国。根据传统的经济学说,这么大的失衡将酿致苦果,特别是对于赤字国而言,这也是19世纪90年代和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的起因。有些因素会导致赤字融资困难,继而引发大规模的强制性收缩。在现代浮动汇率体系时代,很多经济学家说失衡不再举足轻重。全球失衡理论家们则认为,失衡仍然重要,并且是大崩盘的一个重要原因。

  “聪明钱”的金融模式则是对本次危机的另外一种解释。当代世界的金融系统和其他很多新金融工具都已经达到难以理解的规模,危机一触即发。敏锐的金融市场观察者认为,引入“聪明钱”这种金融模式的人们既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它的风险。新金融工具蕴涵的风险注定导致崩溃。

  还有很多关于贪婪在大崩盘中作用的讨论。金融市场上道德标准的降低和私人致富限制因素的弱化为其他人带来了风险。盎格鲁国家的新基督教社会民主领导人,特别是美国总统奥巴马和澳大利亚总理陆克文就强调这种解释。在2007年初金融市场的败相显露端倪后,这些领导人开始陆续就职。

  繁荣与恐慌,全球失衡,“聪明钱”和贪婪都是2008年大崩盘故事的一部分。这头大象的形状取决于这四个部分组合在一起的方式。

  全球经济和地缘战略平衡变迁加速

  大崩盘这头大象正在重塑世界

  《经济参考报》:您认为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对世界经济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郜若素:在2008年9月和10月的大崩盘之后,紧接着就是大衰退。到2009年7月,全球产出、收入和贸易的下降幅度高于1929年大崩 盘 之 后 的 大 萧 条 相 应 的 早 期 阶段。各国政府的反应是推行比1929年大崩盘之后幅度更大的低利率和预算扩张政策。

  为 了 理 解 大 崩 盘 的 原 因 和 影响,有必要掌握一个正在发生的基本经济变化。这个变化以可持续的方式提高了全球生活水平。我们把这段全球很多人收入快速增长的时期称作“白金时代”。它主要集中在大的发展中国家,其中最重要的是中国,其次是印度。这些国家在20世纪后期向全球经济开放。它们随后的增长提高了整个世界的收入、储蓄和投资。这是全球资产价格有所增长的原因。然而,市场对于上述增长的反应,则是将资产繁荣扩展到任何因素都不能解释的程度。

  一方面,在最好的情况下,对于拥有大量国际收支赤字且金融系统存在严重缺陷的主要发达国家来说,大崩盘的影响将是漫长的、高成本的、痛苦的。另一方面,初期的信息显示,白金时代的增长在中国和一些其他主要发展中国家几乎没有中断。有盈余的发展中国家更容易刺激内部需求和转向更少依赖外需的增长模式。

  作为大型发展中国家和发达世界 赤 字 经 济 体 命 运 迥 异 的 一 个 结果,全球经济和地缘战略平衡的变迁将加速。处理这个提前到来的变迁将使得应对国际社会面临的一系列巨大挑战变得更加复杂,这些挑战 包 括 : 减 缓 人 类 导 致 的 全 球 变暖;减轻很多遭受大衰退重击的发展中国家的贫困程度;处理由大崩盘引起或恶化的贸易及金融问题。

  2008年大崩盘和随之而来的大衰退将产生巨大的意识形态和政策遗产。大崩盘这头大象正在重塑世界。

  中国在国际社会经济战略领域影响力增强

  将扮演更重要的国际领导角色

  《经济参考报》:您认为这场危机对中国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郜若素:2008年大崩盘震惊了全世界,也深深改变了全世界。这些变化已在大崩盘后的国际经济中扎下根来。其中最重要的是,大崩盘使得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大国在国际社会的经济和战略领域影响力增强这一既有趋势加速。

  大崩盘在以美国为代表的工业国中 早 就 埋 下 了 伏 笔 , 一 系 列 的 因素———外债支持下的过度支出,市场经济在繁荣时过度乐观而在萧条时过度悲观的固有趋势,有效监管快速变迁的金融系统方面的失败,以及金融系统和与其政府关系方面道德标准的滑坡———最终导致了这一历史性事件的发生。结果是,全球出现前所未见的速度下降,1930年代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衰退接踵而至。

  这关系到全世界,也关系到中国。21世纪初期,中国的高额外部盈余为美国和一些其他西方经济体的 过 度 消 费 提 供 了 融 资 。 但 是 ,2008年10月,当大崩盘重创全球经济时,中国的出口、工业活动和就业也突然陷入严重低迷。不过,中国随后在诸多国家通过协调一致且卓有成效的扩张性政策迎战衰退的努力中扮演了核心角色,并从衰退中迅速实现强劲复苏。这大大增强了其国际地位。

  大崩盘加速了国际战略平衡的改变,国际体系的运行方式因之需要进行重大调整。中国,一定程度上,还包括其他发展中大国(特别是印度及印度尼西亚),将需要扮演更重要的国际领导角色。美国将需要面对新的现实:来自发展中大国的合作是大多数国际活动取得成功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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