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灵魂的凡人
——评布伦特·施兰德《成为乔布斯》
2016-09-23     □杨吉 来源:经济参考报

又一部关于乔布斯的中文版新书问世——《成为乔布斯》,此前,包括《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华尔街日报》、《金融时报》、《财富》等国外各大主流媒体均刊登了英文版相关报道和书评并口碑颇佳。

这本书为什么能引起如此大轰动?概因该书第一作者布伦特·施兰德是乔布斯为数不多关系相处较好的记者之一。施兰德曾先后供职于《华尔街日报》和《财富》杂志,期间多次撰写过苹果公司的封面报道,他与乔布斯的私交则有“超过150次采访和非正式谈话”。

由布伦特·施兰德讲述乔布斯的故事,意味着会看到一个更全面、更立体,性格面更多元,也因而人性更真实的乔布斯。通常,每本有关乔布斯的新书都会被拿来同艾萨克森的《史蒂夫·乔布斯传》比较——毕竟后者号称史上“最官方”的版本。但是,那些和乔布斯共事过,走得最近的人认为,艾萨克森的叙述有失准确。苹果现任CEO蒂姆·库克就说:“这本书没有准确地表现出乔布斯本人,我读到的是一个我永远也不想与之共处的人。”

可以设想,当艾萨克森的乔布斯传记饱受质疑,人们必然对施兰德的《成为乔布斯》产生浓厚兴趣:这本新书写出了哪些新意?如果好,又到底好在哪里?

这本传记有两名作者,除施兰德外还有前《财富》杂志执行副主编里克·特策利。他负责统稿、润色文字,但素材全部来自施兰德,全书也是以施兰德第一人称叙述的。

时间倒退至1986 年4月,施兰德第一次采访乔布斯。两人第一次对话并不顺利。在乔布斯看来,与一个不懂科技的商业记者谈话完全是浪费时间。施兰德多少也有点不爽,要知道,就在八个月前苹果公司的这位联合创始人被时任CEO约翰·斯卡利无情地赶走了。采访时,乔布斯不甘心从此退隐江湖,创办了一家名为NeXT的新公司,时年31岁。施兰德则刚加入《华尔街日报》旧金山分社,当时32岁。即便如此,在乔布斯眼里,施兰德还不至于是个蠢记者,而在施兰德看来,乔布斯也终究是个不凡的人、一个各种形象的矛盾结合体……两人之间的联系这样开始了。

在接下来的1/4世纪里,乔布斯经营NeXT、投资Pixar、并最终重返苹果,又在推出众多划时代科技产品、缔造诸多成就之后倒在病榻。施兰德也从《华尔街日报》去了《财富》,日渐成为笔力强劲的美国资深记者,二人的联系再也没断过。按照施兰德在书中的形容,最初采访对象和记者的关系,变得更加深入,成了“一种漫长、复杂,但大体有益的关系”。

所以,施兰德能说出一些与多数人不同的对乔布斯的看法,毫不意外。乔布斯去世后,施兰德写道,很多文章反映了其“僵化的印象”,他认为这样的刻画过于简单、粗暴,事实上,乔布斯远非一半天才一半混蛋的惯常形象,而是一个远更复杂而有趣的人。

在《成为乔布斯》中,施兰德和特策利用很多笔墨尝试勾画出一幅更多面的乔布斯。至少在性格塑成方面,它是动态的、渐变的。例如,在初创苹果时期,乔布斯是一个稚嫩、鲁莽、傲慢的年轻人,与危难时回归苹果那个成熟、多思的男人有很大不同。乔布斯重新回到苹果,带领着它变成一家能够造出让用户疯狂推崇的产品的科技公司,并成为这个时代当之无愧主导的标杆企业。施兰德据此认为,这一切均得自乔布斯自我高进阶的修炼。

或许用这本书的副标题更能概括施兰德的本意——“从粗俗暴发户走向卓越领袖”,乔布斯“成为”了“乔帮主”或“神一样的传奇”。书的序言里写道:“探寻乔布斯职业生涯的最基本问题就是:这样一个自相矛盾、行事莽撞、惹人讨厌、执拗至极,以至于被自己成立的公司驱逐出去的商人,是如何重新回到苹果,带领苹果产出一系列革命性的新产品,使苹果成为全球最有价值企业,并改变了数不尽的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文化的?”区别于一般的传记,《成为乔布斯》重点描述乔布斯“变”的过程,关注乔布斯的人格进化史,刻画他如何从极端执拗迈向卓尔不凡。没有人天生骄傲,也没有人生而彷徨,每个人都在找寻、探索,都在成长,乔布斯也是。本书将启发人们对乔布斯的观察角度,不再满足于知道“乔布斯做过什么”,而是对“乔布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曾经如何,后来怎样”以及“他究竟是如何成为后来的那个乔布斯的”等这些问题展开讨论。相比而言,阅读有着这样立意的传记不仅更有趣,而且更有价值。

当然,本书也有一些不足,比如,它错失了很多精彩故事的详尽描述,与妻子劳伦斯的感情故事两页带过,与比尔·盖茨之间的交锋也不如艾萨克森《史蒂夫·乔布斯传》来得精彩;再比如,它不够全面,作者采访了众多在苹果和 NeXT 与乔布斯共事的人,却极少表达乔帮主竞争者和“敌人”们的观点等等。

该书披露了一些鲜为人知的细节,如乔布斯病情恶化时,库克说可以把自己的一个肝捐给他。乔布斯的反应是勃然大怒,当场拒绝。库克说,这辈子乔布斯也就冲他喊过四五次吧,这是其中一次。又如,乔布斯把患癌症的消息首先透露给了迪士尼的CEO,而这事就发生在迪士尼正式收购皮克斯30分钟前……该书弥补了此前其他相关著述中遗漏的情节,所以仍不失为一部精彩的传记,既有情真意切的流露,又有发人深思的回味。

施兰德说,乔布斯是一位“给人启迪,复杂多变而又坦率直白的人”。为此,我们可以理解他写作这本书的真正意义——无意纠正其他传记中的乔布斯形象,重点在记录乔布斯商业上的蜕变和成长。在书中,你将读到一个有灵魂的凡人,而不是被媒体美化或神化的传奇。不知乔布斯在天之灵,是否会笑纳老朋友的这份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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