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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奖一年 屠呦呦“心事”未了
2017-01-20     □记者 王宾 北京报道 来源:经济参考报

屠呦呦,中国中医科学院首席研究员、中国中医科学院青蒿素研究中心主任,2011年美国拉斯克临床医学奖获得者,201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得者。她从大量中医古籍中筛选出中药青蒿作为抗疟疾首选药物,率先发现青蒿有效部位乙醚提取物。近日,国家将中国科技界的最高荣誉,授予这位朴实无华、济世救人的中药学家。这也是有史以来,获此殊荣的第一位女性科学家。

在采访中,《经济参考报》记者了解到,过去几十年里,青蒿素为全世界逾两亿人带去健康的福音。而“诺奖”一年来,87岁的屠呦呦依旧脚步不停。她有很多“放不下”——她担心青蒿素的抗药性和拓展适应证等问题,希望彻底弄清其作用机制,物尽其用;她希望青年科研工作者拿起“接力棒”,创造出更多有价值的中医药成果,更好地护佑人类健康。

日夜泡实验室

曾染中毒性肝炎

“523”研究组这个曾经鲜为人知的名字,随着国家最高科技奖揭晓,开始让世人关注到恶性疟疾肆虐横行的上世纪六十年代。当时,疟原虫对“老药”产生抗药性。1969年,时年39岁的屠呦呦临急受命,带领中医研究院中药研究所抗疟新药科研组整理典籍、走访名医,收集到2000多个方药,对其中200多种中草药380多种提取物进行筛查,从浸泡液体的尝试筛选到提取方法反复摸索。

中药为源,矢志寻蒿。一遍遍地翻阅典籍文献让希望的曙光初现:“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一千多年前东晋葛洪的《肘后备急方》让屠呦呦受到了启迪:用乙醚在低温提取有效成分。吸入的大量乙醚让她和课题组的同事们得了中毒性肝炎,第191次提取实验后终获成功。为确保安全性,屠呦呦和同事们以身试毒,没有退缩,没有犹疑。

屠呦呦回忆起那段奋斗火热的年代时说:“那个时候是个军工项目,也是个头号医学问题,你想那时候能再往后退吗?不可以。”

“那时候,她脑子里只有青蒿素,整天不着家,没白天没黑夜地在实验室泡着,回家满身都是酒精味,还得了中毒性肝炎。”老伴儿李廷钊说:“我心疼她也支持她,那个年代很多人都这样,她从没想得到这些荣誉。”

“我是有这种信念,一定要把它做成。”屠呦呦在家中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但是没考虑到得不得奖这个问题。”

世界卫生组织推荐以青蒿素类为主的复合疗法作为抗疟首选方案。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路易斯·米勒在2011年拉斯克奖专为屠先生制作的颁奖视频中说,正是传统中医药的宝贵价值和屠呦呦对于国家使命的忠诚与崇高情怀,让世界疟疾感染者免于病痛,重获新生。

“青蒿素对非洲实现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发挥了重要作用。”世界卫生组织非洲区事务负责人特希迪·莫蒂称赞青蒿素治疗疟疾的发现对世界人民的健康福祉带来巨大改变。据不完全统计,在过去几十年里,青蒿素在全世界共治疗了两亿多人,挽救了数百万人的生命。

最关心临床疗效

望深挖青蒿素潜力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在2015年获得“诺奖”后在家中接受记者采访时,这是屠呦呦强调得最多的一句话。摘得“诺奖”一年来,屠呦呦对青蒿素还有怎样的牵挂?

“让青蒿素物尽其用。”中国中医科学院研究员、屠呦呦助手杨岚对记者说,这是屠先生希望借“诺奖”实现的愿望:让中医药产生更多有价值的成果,更好地发挥护佑人类健康的作用。

青蒿素抗药性问题、青蒿素拓展适应证仍让如今已87岁高龄的屠先生放不下。“我最关心的还是临床疗效。”屠呦呦屡次对前来家中看望的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相关负责人表示,下一步还应该彻底弄清青蒿素的作用机制,全面挖掘它的潜力。

“老药新用”让古老的草药青蒿在应对健康挑战中焕发新生机。在抗疟之外,屠呦呦团队正在探索青蒿素类化合物对其他疾病的治疗。屠呦呦团队成员、中国中医科学院青蒿素研究中心研究员廖福龙说,2016年,双氢青蒿素治疗红斑狼疮的新药研发已经取得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的临床研究批件,这将为红斑狼疮的治疗提供新的可能性。“抗病毒、免疫抑制、抗肿瘤、抗霉菌作用也在我们研究之列。”廖福龙说。

就在屠先生获得国家最高科技奖一个月前,她拿出了100万元捐献给母校北京大学设立“屠呦呦医药人才奖励基金”,激励更多年轻人热爱中医药科研事业,坚持做研究。“我希望能有青年科研工作者能把接力棒传递下去。”屠呦呦说。

创新不离宗

指路中医药发展

掌声过后,屠呦呦以青蒿之草药为这个时代留下了什么?下一个屠呦呦离我们还有多远?

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评委让·安德森的一席话让我们看到中医药的重要价值:“屠呦呦将东西方医学结合,达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她的发明是这种结合的完美体现。”

在屠呦呦看来,发现青蒿素的奥秘,对于自己的意义在于:“把老祖宗的精华通过现代科学给发掘出来,这是我最感欣慰的。”

廖福龙是和屠呦呦共事数十年的老同事,他说,《神农本草经》中提到青蒿可杀虫,在唐宋年代古籍中记载有青蒿处方、复方,“可以这么说,是几千年的实践为选择青蒿作为攻破难关的切入口奠定了基础。”

兼容并蓄、创新开放,中医药是独特的卫生资源、潜力巨大的经济资源、具有原创优势的科技资源和优秀的文化资源。2016年底我国通过的《中医药法》为中医药创新性发展指明方向:加强中西医结合研究,促进中医药理论和技术方法的继承和创新。这构成了中国创新驱动战略蓝图的一个有机部分。

屠呦呦曾对中国中医科学院中药研究所所长陈士林谈到,当年发现青蒿抗疟的秘密就是创新,要想着各种办法试。对于87岁的屠呦呦而言,创新不是一个什么时髦的词汇,而是她始终践行的理念,更是她科研成功之路的关键。

中国中医科学院院长张伯礼院士认为,屠呦呦及其团队体现出的是一种“青蒿素精神”,即传统中医智慧经验与现代医学有机结合,把淡泊名利的高尚品德与敬业精神相结合,同时注重个人创造与团队精神相结合。治病救人、解除病痛,在屠呦呦团队数十年的青蒿素研究中,从发现青蒿素衍生物到研制新药的一系列科研创新也正是“青蒿素精神”的生动写照。

“传承不泥古,创新不离宗。”中医药界相关专家指出,中医药学从来不是封闭的,是与时俱进、不断发展的。将中医药原创思维与现代科技结合,将照亮原创性成果的前路,将开拓新的研究领域,将引领世界生命科学的发展,为中国式办法解决世界医学难题作出贡献。

广州中医药大学热带医学研究所研究员曾庆平撰文指出,屠呦呦发明的青蒿素低温萃取法不仅是一种方法创新,更是一种思路创新。“屠呦呦能想到用有机溶剂提取,后来更考虑用低沸点有机溶剂在低温下提取,这有力证明科学研究贵在思路创新。”曾庆平说。

“不做良相,宁为良医。”没有职业精神的支撑,就没有等到第191次提取实验的耐力与勇气。没有悬壶济世的胸怀,就没有以身试药的魄力。少些追名逐利的浮躁,才会多一些扎实攻坚的定力。这正是“诺奖”和国家最高科技奖的鲜花掌声过后,以屠呦呦为代表的中国优秀科学家为我们这个时代留下的独特财富,为中国科学界留下的宝贵启示。

张伯礼说,青蒿素研究能够获得今天的成功,还离不开“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举国体制。在疟疾疫情横行的紧急关头,全国60多个单位500余名科研人员参与到了抗疟新药研发之战中。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曾庆平撰文指出,科研活动成功的前提绝不只是要确保足够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而是仰赖广大科学人无私的奉献精神和高尚的学术品格。

“‘诺奖’的大门已经打开,更多中医药创新的世界级成果会涌现出来。”张伯礼对记者表示,中西医结合治疗白血病、抗肿瘤、治疗代谢性疾病以及中药复方研究方面已取得重要进展,下一个屠呦呦不再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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